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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有温热的东西不停刺痛着眼眶，越前天海已经不想再去考虑什么忍耐什么克制了，他捂住脸，毫无预警地崩溃了。
是的，没错，你说得都对……你该死的全部都看透了，没有一点漏掉的地方。
眼泪就这样缓缓流下，穿过指缝，滑过手掌，落在地上。
——你根本就不像你表现得那么无所谓。
怎么可能无所谓，怎么可能会……无所谓。足足三十年与网球相依为命一路走来的人生啊！怎么可能说忘记就忘记，说放弃就放弃。
他什么都没有，只有网球。
越前天海不明白，为什么命运对有些人可以那么慷慨，轮到自己就那么苛刻。
好不容易挤进世界网坛，就查出了骨癌，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左手像从来没有出现过那样的消失，然后伴着截至后的幻痛没日没夜地蚕食着仅剩的生命。
人生在那一刻似乎不再有意义，活着，也只是为了活着，至于病痛的扩散还是最终的死亡，仅仅像是一个交代而已。
一段极其短暂的人生，一个极其潦草的交代。
“越前！！”
芥川慈郎第一个冲了过来，却在看到越前天海的样子懵住了。
紧随起来的冰帝其他正选也一个个站在旁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喜欢网球……很喜欢，很喜欢……”
越前天海声音哽咽。
非常喜欢，喜欢到从来没有，哪怕一时一刻都没有去否认过对它的喜欢，喜欢到成为了前世与今生唯一仅有的联系。
有时候看着那个小小的代表无限生机的绿色球体，他都会告诉自己，他活过，他真真切切地在另一个世界里存在过，尽管匆匆收场，结局惨淡。
——你明明想要，却不敢伸手，又一直看着，告诉所有人你想要。
“我也想要很多朋友……”
像小林那样的朋友，想要很多。
没有人知道，他曾独自一人跑去比赛现场，在一个谁也看不到的地方默默看着越前龙马成为众人的焦点，受尽网球部的宠爱，无所顾忌的风采。
他从来不恨，也没有怨言，他可以做到不嫉妒，可怎么也没有办法不去羡慕。
羡慕越前龙马可以那样毫无保留地挥洒汗水，展露天分。
羡慕越前龙马拥有那么多值得信任的学长，可以依靠的同伴，然后不用怕面临的对手有多难。
更羡慕只有那样的人生，才会充满无数的可能。
他甚至不顾一切地找到不动峰，找到伊武深司，打了一场自认为能改变命运的比赛。
可是然后呢？
如果不是神尾明及时赶来，他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吗？
他连冰帝都加入不了……
现实用一次又一次的实际行动来证明，不要随随便便挑战这个世界的规则，赢就要用死来抵偿。
“我也想要打比赛……”
没有人知道，当他再次回到球场，赢下比赛，然后听着冰帝那么多人一起喊着自己的名字，是什么样的感受……高兴到想要放声大哭。
——站在你背后的，是整个冰帝从建校起就没有放下的荣耀。
荣耀……荣耀。
“我也可以的……”
迹部景吾，你说错了。
我其实也可以像龙马那样，为了荣耀去拼尽全力的。
“那就打啊！！迹部那家伙不陪你打，我来陪你啊！！”
芥川慈郎都听不下去了，什么想要朋友想要打比赛的，当他们都是*屏蔽的关键字*吗？
忍足侑士虽然没弄明白前因后果，还是配合地抬了抬眼镜：“越前，我们还站在这里呢，说这些也太见外了吧？好心的学长我呢，可是时时刻刻都能奉陪到底哦！”
“区区一点小事还值得哭啊……”日吉若摇着头表示实在看不下去：“太难看了！”
“要打比赛还不简单……”宍户亮摘下帽子，仰天长叹一口气，没想到还有人哭着求着要找虐的，这个世界真是越来越大了：“随时随地打到你想哭就是了，是吧，长太郎？”
“……”
凤长太郎无辜被拖下水，有些莫名，却还是跑到越前天海面前，认真的问：“那越前要不要跟我一起打双打呢？”
沉重而压抑的气氛在莫名其妙的情况下被驱散开，越前天海甚至没来得及收拾好情绪，只能反应迟钝地重复了一遍：“双打？”
“是啊！”
“和凤学长？”
“对啊！你不愿意吗？”凤长太郎侧过脸，神色温柔。
越前天海下意识抬头去看迹部景吾，没有说话。
迹部景吾也看着他。
过了很久，又或许并没有太久，迹部景吾只说了一句话：“我觉得，只有冰帝最有资格。你认为呢，越前天海。”
越前天海平静地与之对视，半晌，突然仰头一把抹去眼泪，随即转身走到底线站定：“还是等待部长你先拿起球拍和我打赢这场比赛后，再来说有没有资格吧。”
迹部景吾一愣，随即低下头去一阵笑。
“喂喂迹部你也太过分了吧，把我们的小家伙弄哭了你还笑？”芥川慈郎对越前天海毫无理由的喜欢，忍不住帮腔：“快点打完比赛吧，向日那家伙要骂人了？”
果然，下一秒，向日岳人真的在网袋对面发飙了。
“你们还打不打？聊个天要聊那么久？你们到底在聊什么？直接弃权再去聊不行吗？！”向日岳人跟桦地崇弘两人等到花都快谢了，好好的控场节奏就这么莫名其妙被打断，他不禁怀疑迹部这家伙是不是故意的？难道现在比赛中途聊天打乱对手节奏也是一种战术？
“谁说要弃权。”
越前天海换成左手握拍，一个起跳把球发到对方场地，直接得分。
“15-0！”
越前看了眼迹部景吾，自己报数。
迹部景吾反手把几个碍眼的家伙们赶出去，顺手脱掉了外套。
“咦？”芥川慈郎好奇：“迹部你总算要动手啦？”
然后被忍足敲了脑袋：“什么动手，乱用词，又不是去打人。”
“那还不是跟被打一样……”芥川慈郎小声嘀咕，他是没跟迹部组过双打，但不代表没跟迹部的双打对上过……简直被虐到有了心理阴影。
如果冰帝正选们最不想组双打的人是迹部，那么对于芥川慈郎而言，最不想遇上的双打，也是迹部。
“迹部那家伙怎么突然又想打了？””日吉若回想了一下从前迹部景吾参与过的双打，好像只有忍足学长一个人让部长站起来过。
凤长太郎狐疑：“难道是因为越前哭了？”
宍户亮插嘴：“别开玩笑了，他才没那么好心……忍足你怎么看？”
“我想……”忍足推了推眼镜想了下，终于结案陈词：“……应该是有人终于想赢了吧。”至少越前天海现在给人的感觉和刚刚完全不同了。
“喂！迹部！”忍足突然喊道。
“啊嗯？”迹部回头。
“要好好配合后辈啊，作为前辈。”
“呵，”迹部景吾一声轻笑：“那你太小看那家伙了，他才没弱到需要我去配合。”
“好吧……”
忍足侑士耸肩，反正迹部总是有他的理由，旁人只要等着看结果就行了。
迹部景吾拎着球拍走到网前，头也不回地对站在底线的人说：“我很少双打。”
越前天海点头：“我也是。”跟小林原野的双打还真是重生以来第一次。
“我不会配合你。”
“我也是。”
越前心想那真是太好了，难得的想法一致，否则勉强彼此去配合对方，也太麻烦了。
“所以你找出他们的弱点了吗？”迹部又问。
越前顿了顿：“不确定。”
“现在4：1。”迹部好心提醒。
越前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吐槽：“拜部长你所赐。”
“那是因为我从来不认为双打只能依靠配合。”
“但不代表你就可以坐在地板上。”
“你一个人都能撑到4：1，那等到5：1的时候我再站起来也不迟，你说呢？”
随着击拍次数的不断增加，诸如此类的对话也在不断上演，越前天海一面回球一面不忘回怼过去：“全国大赛部长也这样吗？坐在地上？”
“哈，你想太多了，正式比赛我从来不打双打。”
“是因为没人想跟部长配合吧？”
“你怎么不说是因为我太强，所以很少有人能配合得上？”
越前天海又一次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忙稳住身体，冲到网前打出一个短截击。
“部长，有没有人说你很自大？”越前天海真是无语了。
向日岳人听两人互怼听得正来劲，刚想点头称赞越前你说得太对了，迹部这家伙不仅自大而且狂妄，结果一个走神被越前这一招短截击打出了空门，再要赶过去已经来不及了。
“30-0！”
“自大？”迹部景吾摇头更正：“我只是一直很自信。”
越前天海回到底线，一边发球一边嘲道：“自信到了极点有时候也可以称之为自大。”
“多谢你的夸奖了。”
“部长你太客气了。”
两人同时望向对面的向日岳人，心里想的却是：就从向日这家伙（向日学长）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