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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道成说，他运气比较好，一进来就恰好落在阴狱里，算是回到了老家，重返大本营，他一直在里头查看，刚准备从血河池进入度朔山就遇到了我们。
“怎么样？是不是有一种每逢佳节倍思亲的感觉？”罗立搓着手：“回到自己的地盘，想起当年自己叱咤风云的模样，还是很怀念哈？”
我目光在两届阴狱之主脸上来回。
一个现任，一个前任，两位看起来还算融洽。
张道成哈哈一笑：“也没什么感觉，就是看到了一桩怪事，所以需要询问一下毗蓝婆。”
他一脸认真：“阴狱里的犯人，一个没剩，是阴间和北京重叠之前就这样么？”
毗蓝婆也吃惊道：“没有，直到我离开，那时候阴狱里依旧秩序良好，共计三十六万现役鬼怪在押，按照以前的十殿规矩分别关押服刑。怎么，里头鬼怪都不见了？”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张道成叹了口气：“所以我一直在阴狱里查看，不仅是被关押的鬼怪不见，原本负责监督和守卫的狱卒和判官也都一个不剩，全部消失了，空荡荡的，什么也没留下。”
我在里头嗅出了不一样的味道，转头问：“胖子，你问一下你背上那位，知不知道什么内幕情况？”
罗立摇头：“她说不清楚，你们也别以为人家就是万事屋好吧？人一直被困在神桃树里，根本出不去，消息怎么可能有多灵通。”
“诶，这不是泰山府君么？”
张道成眉毛一挑：“好久不见，你居然出来了，厉害厉害，不愧是最强鬼神啊……”
看得出阎罗王和泰山君关系非比寻常。
罗立转述道：“她说，当初应该听你的，不应该采取那么冒险的方法，选择更缓和一点的手段或许结果会更好。”
张道成收起判官笔和生死簿，头上冕旒垂下的珠帘遮住了半张脸，显得他多了几分贵气。
“谁知道呢？不过是两种选择，大环境下我们都没有多余的空间，拥有仙命的角色，先天就比鬼神更强，这是根源上的差距。”
他倒是看得开：“叙旧稍后，阴狱就不用去了，你们是从度朔山上下来的么？”
我给他讲了之前我们遇到的状况。
张道成哦了一声：“那么现在去幽冥关是最好的选择，如果幽冥关也出状况……那就麻烦了。”
血河池连着幽冥关，之前在九黎君记忆里我已经见识过了。
毗蓝婆指挥血眼调整了方位，一路上浮，沿途万籁俱寂，只有无边无际的血色和更深沉的黑暗。
“不对劲。”
毗蓝婆皱眉：“血河池里虽然会被血眼吞掉一部分鬼怪，但大多数还在的，数量庞大的鬼怪怎么今天一个都没看到？这也太反常了。”
我问她：“之前有过这种状况吗？”
“从未有过，自我从血河池里初生，里头鬼怪众多，从没有像现在这么举目望去一只鬼怪都没有的现象。”
陆阴阳猜测：“会不会是血眼摄食，把周围鬼怪吓走了？”
“陆小姐，血眼的进食方式不是直接吞掉鬼怪，而是等待鬼怪在里头重新初生，初生的胚胎它们是最喜欢的，反而成长后的鬼怪它们是没兴趣。因为它们和神桃树一样，不能消化意识，意识部分对它们来说就像是你们人类对肉类的骨头一样的态度。”
一路上大家都忧心忡忡，以至于冲破血河池抵达幽冥关时，也没有人露出任何喜色。
幽冥关依旧是那副模样，阴气森森，巨大宏伟的关隘悬浮于血池之上，飞檐翘角，气势恢宏。长长的青色石桥一路蔓向远方不可知处，另一端连着幽冥关紧闭的石质大门，云蒸雾绕，孤独苍凉。
让人意外的是，有两个人面对面盘膝而坐，就在幽冥关的大门前互相对峙。
左边那人我认得，寸头干净利落，脸上有几分死气，左眼下有一道和眼脸平行的伤口，正是“移花接木”赵沉宵。
坐在他对面的那人是一个闭着眼的光头男子，体表上凝结了一层冰晶，唯有脸部还露出在外，原本身上的灰色对襟衫也破破烂烂，衣衫褴褛，给人一种行将就木之感。
此人眉目狭长，眉心还有一颗红痣，如此秀美的和尚在古代怕是要让众多小娘子心心念念过去吃斋念佛了。
“天猷君。”
张道成低声道：“他怎么会在这里？”
北极四圣之一，排位仅次于天蓬君的天猷君。
“他已经再次沉睡了。”
张道成皱眉：“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们几人小心翼翼靠近大门，赵沉宵也看过来。他似乎消耗极大，摇摇晃晃，好不容易才站稳，我赶紧一把扶住他。
“你和天猷君打了一架？”
“不。”
赵沉宵摇头：“我来到这里时，他就差不多这样子了，听到他喊我，我就过来，他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仙命’原来是这样，可怜。”
“还有呢？”
“没了。”
赵沉宵说话是我认识的人中最简明扼要的，要让他开口说长句，实在不容易。
“不过他坐化前，我从他身上发现了很多东西，很多海市蜃楼一样的东西在他身体周围出现，我一直在观察。”
赵沉宵继续说。
我们都安静下来仔细聆听。
“看到的第一幅影像是北极四圣内部产生了分歧好像，真武君要去守神桃树，天蓬君和天猷君持反对意见，最后一个翊圣君是赞同的，最后真武君去了神桃树下，出事了。”
“第二幅影像比较模糊，天猷君守在幽冥关，结果出现了一个黑色影子，那黑影披着长袍或者斗篷，身上长了很多古怪器官，有眼睛和嘴唇，有手脚，还有植物一样的藤曼，看起来很怪异。”
“那个黑影人要调走天猷君的阴兵，天猷君拒绝了，接着就看到了一块很亮的白色玉板，天猷君就动不了了。”
张道成和毗蓝婆异口同声：“酆都君。”
赵沉宵顿了顿：“第三幅虚影我最看不明白，是一张大嘴从空中落下，那张嘴和寻常人类的嘴没什么两样，都有牙齿，有舌头，还能看到口腔黏膜。”
“这就没了？”
“没了。”
赵沉宵说：“如果说前两副虚影还能猜到一些，最后一个张嘴吃东西的画面……实在令人费解。”
“阴兵又被调走了。”陆阴阳凝望着变成冰雕的天猷君：“到底酆都君要做什么，难道他想要再进行一次跨界的‘涿鹿之战’吗？”